十年德扬

2016-03-13 11:29:08 作者: 志明 来源: 六九艺术网 已阅读17164次
摘要: 在德扬的艺术里,时代性并不是为时代而时代的有意为之,东方与西方的审美作为人类共同的文化活动也没有本质的不同。

刘德扬(2014年5月于成都画院)

  十年前知而不识德扬,忍不住犯同行面前夸同行的傻,向画竹名家云巢表达了对个庐艺术的兴趣。 说来也巧,这俩是从小光着屁股一块下河捉鱼摸虾的毛根朋友。于是顺理成章因爱鸡蛋见到了生蛋的老母鸡,一个由仕而艺的人生道路与我“出入由世,行藏在我”的人生心路若合一契的艺术家。从此我倆有了交集,尽管他因艺而显,我为艺而藏(妙哉,用“藏”字遮羞太给力了)。

  这十年,书画江湖一派风高浪急,艺术世界俨然战国春秋,即使站在一旁的观景者也不免心惊肉跳。倒是置身其间的德扬不管风吹浪打,个展、联展、著文、授徒、雅集,如鱼得水,相忘江湖。

  这十年,我也没闲着。混迹于艺术的边缘,听传统斗嘴,观中西掐架。偶尔也关注一些似非而是的理论,纠缠某种似是而非的学术,或傻看那些总能让人更傻眼的艺术。一来二去虽然不甚通泰却也更加明白,艺术的前世今生实在是剪不断理还乱的呈现。面对文化传统上一脉相承的绘画艺术,我们如果单拿传统的技术共性去说事,或仅凭当代的艺术个性来拒理,恐怕永远只能鸡同鸭讲。因为其创作与欣赏虽取舍万殊各有不同,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但无论如何也跨不出艺术传统这根金箍棒划定的传统艺术圆圈,跳不出“当下”这个如来佛的手掌心。所以思想上天马行空的德扬才在传统面前表现得那么忠厚老实,在时代面前又是如此横扳竖挑。

  也就是说这十年葡伏在艺术脚下的德扬一边“俯啜”传统,一边“仰饮”当代。唠唠叨叨《砚边话语》,勤勤快快《凝近望远》。虽然也纸分生和熟,毫论狼和羊,用墨讲五彩,用笔论工意,形制也不离斗方横条手卷扇面……,但他总能在传统上整出非传统的意思来。比如,在款、印、跋语齐备的尺幅传统绘画小品旁拼接一张“书签”,这看似画蛇添足的多此一举,却因为添上足的“四脚蛇”是壁虎不是蛇而成了新的东西。这种中堂配对联的书画传统张挂方式的移植,通过去“下联”留“上联”的稍加改变便成了有画外跋的新形式小品。如此书与画可分可合的绘画新构成,不仅强调了书法与绘画的亲密关系,加大了传统绘画中的书法表现分量,而且有了题跋“帮腔”的意味和绘画“旁白”的意外,同时还有与塞尚的“小便斗”比较起来更具艺术性的现代装置意义。因为《泉》更多表达的是塞尚进行传统批判的极端观念,而德扬却是在用现代的观念和形式向传统艺术致敬。亦如作品《红云当头》,化含蓄的墨竹为张扬的朱竹,更用朱跋朱印将李可染先生《万山红遍》直接的政治贡、忠心献巧妙地转化为更直接、更纯粹的艺术良心,来满足传统艺术的时代审美需要。

  不仅如此,德扬还以此大秀书法、文学、哲学……等文人的十八般武艺,篆隶行草尽情地题,诗文章句开心地跋。大字小字,横题竖题,有话则话长,话短则字“长”,无话无字则意长,将题跋的功能发挥到极致。通过题跋在一幅作品中的反复、强调、夸张运用,借立传统破传统,借破传统立当代。在绘画构成上形成了画中有书,书中有画,话多画少的“德扬样”。这在传统看来或许有些离经叛道,在现代看来又是穿新鞋走老路,但你不能否认这种园艺老桩头般的古树新枝不仅在形式上好看,而且还很有意思。审美嘛,最原始的意义就是好看,而好耍、有意思更是文人画的审美特质。正如“我被你钓你被谁钓”的八大式小品,仅草草一钩和寥寥一鱼,就因为机趣的跋语和打破常理的题跋形式与书法表现的结合而忽忽生意。不仅令简省的笔墨元气充盈,还一扫了八大图画中的些微寒怆意和不平气。      

  由此我以为德扬是无话不成画。君不见,《瘦之如诗》除了老瘦的人字形枝干,和枝头上的三两朵梅花,偌大的空白处只落穷款。而一花、两叶、三枝的《荷露滴轻响》,以及《无题》(系列)等作品,一颗名章,一枚闲印而已,连穷款都未题。如此这般看似无话,其实是他刻意闭上了“婆婆嘴”,把有字之话演变为无字之话,把无字之话演绎为此时彼地、彼时此地你说、我说、大家说的各说各话。《亥猪进门》则直接变“话”为画,将像形字“门”反弹琵琶为——形,像字,也就是门像“门”字。所以德扬在不用或少用文字语言的时候,一定是约繁为简不失其形,析简而繁不损其质地以绘“话”为话,用绘画语言继续着“唠叨”,这一点在他所钟爱的莲荷绘画表现上尤为突出。

  莲荷是文人画的传统题材,色彩单纯而形式感强,点、线、面的结构形态又颇具情绪情感的抒发性,再加上文人士大夫添油加醋的道德引申,因而受到颇能“无事生非”“无中生有”的文人画家们青睐,且形成了简洁、纯粹、重意、轻形的基本定式,作为文人的德扬自然不能免“俗”。但是,不大习惯人云亦云的他有着别样的莲荷解语。既然颂莲文章须妙笔生花才能入怀,那么吟荷图画也要光彩夺目方可入眼。要不然周敦颐直剥楞吞地“叶间有花,花下有茎,茎下有藕,藕在泥中……”写的就是一份让人爱看不看的莲荷《说明书》而非千古传颂的《爱莲说》。至于“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赋莲以高洁的情操那是传统的文以载道的道德审美,跟现代的视觉审美有所不同。为此,德扬在与传统亲热的时候小心随类,跟时代套近乎的时候大胆赋彩,总之爱怎么来怎么来,怎么爱怎么来。于是“中通外直不蔓不枝……”,莲荷的形与神,本与义在他那斑斓缤纷的水彩笔墨里折腾成了“你侬我侬”的不可分离世界,清癯的荷花因此给整得比牡丹还显金贵华丽。既进一步解放了莲荷艺术独乐乐、众乐乐的愉悦功能,满足了畅怀开心或情感渲泄的需要,也寄托了社会心理的富贵诉求,并由此进入到富而礼的“中国梦”境,无意中还与西方绘画艺术的形式追求和个性彰显殊途同归。

  看来在德扬的艺术里,时代性并不是为时代而时代的有意为之,东方与西方的审美作为人类共同的文化活动也没有本质的不同。当然,若跟那些“两只黄鹂鸣翠柳”般不知所云的现当代绘画,和那种像“一行白鹭上青天” 一样失形无状的创新书法相比较,倒是应了电影《地道战》里高司令那句经典台词:“高,实在是高”。

文/半半

丙申春朝于有聊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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