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恩师晏济元

　　2010年是恩师晏济元先生诞辰109年。

　　想起和恩师相处的日子感慨万千，世事变迁恩师近十多年来突然被媒体炒得沸沸扬扬，令了解他和不了解他的人都迷惑不已：一个在中国艺术圈内活跃了整整一个世纪的著名画家怎么才被媒体发现？！是老师避世生活所致，还是我们这个时代对好的艺术的感觉过于迟钝？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恩师天赋极高，功底深厚，才华横溢。上世纪三四十年代，使他人生发生转变的机遇就有好几次，却都因这样或那样的原因失之交臂。而后就进入了漫长的失落和冷漠之中。

　　我初始学画于上个世纪60年代末，当时在成都偶尔能见到他中年时期的作品。那些作品令我震惊，撼动了我的心扉。吸引我一次又一次观摩、欣赏、学习，直到如痴如醉。

　　70年代有幸拜蜀中著名书法家余兴公老先生学习书画，余老叫我交了几幅书画作品，看后问我曾跟谁学习过？我说：“没有跟谁学习，至今无老师。”余老又说：“我看你书画中有很多晏济元风格吆！老朋友晏济元现还在吗？你能亲得他的教导和指点多好吗！晏济元兄的书画高贵，雅致、富丽、清俊、华美，当年张大千先生在他画上题字：‘济元拟宋人布局，为此而运笔清润如玉若水，陈仲仁辈所谓作家士气兼到也’”

　　所谓“作家”是指以绘画技术为尚的职业画家，“士气”是指以精神追求为尚的文人意气，作家士气兼到者，是文人画家中，那些不满足于以逸笔草草不求形似的“墨戏”来打发自己的艺术生涯的大艺术家的最高追求。因此，“作家士气兼到”这六个字可以说是对中国画家的最高评价。

　　恩师“尤长于使用重彩，即中国画颜料中的矿物质颜料，他在这方面的研究达到的高度，在同时代的大家中几乎无与伦比。特别是中晚年用半生熟纸画工笔重彩画在中国画中是一个创新。同样是用重彩，于非誾失板滞，谢雅柳失于轻弱，张大千失之于过度装饰，而恩师用重色灵活多变，轻柔处如浅吟低唱，余韵不绝；沉雄处如铜琶铁板，响遏行云。”与近世画家用重彩只用原色不同，恩师笔下重色与植物色混用、套用而呈现出出来的各种中间色、过渡色简直是变化万千，鲜艳夺目，而又不失典雅、明亮、干净。

　　恩师还擅长于被很多画家视为畏途的大青绿山水画法。这种几乎纯用重色的山水画法在古代就少有人能画，画不好画面板滞。恩师更擅长于青绿山水，他把元明清各家各派在山水画上的用笔用色处理优点，运用到自己画面上，尤感到运笔变化无穷，水墨淋漓，色彩灵活而多变。

　　恩师非常注重写生，晚年几次游桂林、登华山、黄山、峨眉山等，几乎走遍了大半个中国，在大自然中摄取养分“师古人”，更师“自然”，创作出具有中国传统技法，而在这技法中有创新，更有生活气息和时代气息的佳作。恩师提出国画要“学古敌古，创新破新”的艺术观点，走出了一条属于他自己的创作道路。

　　时间荏苒、倏忽间过去了20多年。2003年恩师在四川省美术馆举办个人画展，我有幸拜访朝思暮想的恩师。在画展上能全面观摩他老人家的作品，是我人生的最大幸事。展厅中展出的画大气磅礴，水墨淋漓，咫尺之幅尽能表现山川河流。工笔重彩高贵，雅致、富丽、清俊、华美，书法更为精道练达、炉火纯青，他把不为一切风物所役，不受任何成法所囿并且源于自然、高于自然的艺术境界和性灵情操表现的淋漓尽致，把篆隶、奇字、草圣等一系列的理、律笔法更踏实的交融于绘画中，使其构成“书中画”，因而用笔用意、体格气势更加雄强健美。他还随时教导弟子“人谓书画之道，不能起群致妙者，多为先匠所囿，法度所拘；法度何能囿人，先匠又何能拘人耶？实则泥于成法，陷于守旧，既无法摆脱樊篱，又不能自辟蹊径，兼之昧于学用之病，所自囿耳。昔云大匠能诲人以规矩，不能使人巧，巧者，善学与不善学耳。善学者能为书画中龙，不善学者终为人仆。善学者必从规矩而入，亦必从规矩而出；人必深而能探奇发奥，出必奇而能化旧创新。故其成也，任遨游而邈云汉，从心所欲，无往不适。”

　　恩师的教诲精辟透彻、入木三分，使弟子终生受用不尽。

　　恩师把一生所学的心得体会无私的传给弟子，希望弟子能弘扬和集成中国传统绘画，不断地把中国绘画推向世界之巅。

弟子石豐敬撰于蓉城

庚寅年仲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