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与觉
我(笔名石丰)1963年生于地灵人杰的天府之国——蓉城沙河畔一所中学。沙河是蓉城三大河流之一,这条河滩多水深,除了少数涨水时期带来大量泥沙外,平时河水四季澄清碧绿,清澈见底;沙河岸旁的法国梧桐,茂密参天;树下的清末民初建筑物,古朴幽美。夏天河风扑面,带来清甜的凉意,使游人精神焕发、清爽沁人。
沙河有很多小支流,终年流淌。支流长满茂密的水草,水草下面有很多小鱼、小虾,还有不知名的小昆虫在水面上翻跳,每当此时,我都流连忘返,陶醉其中。
回家后我便拿起哥哥未用完的小铅笔,在小纸片上涂涂画画,将那些存留在脑际的花草树木、禽鸟虫鱼描画出来,左邻右舍叔叔阿姨都说画得真好。那时我还不到六岁。
儿时的我不爱说话,只是对身边的花草树木、动物特别感兴趣。母亲是中学教师,每年都要组织学生到乡下参加劳动,这是母亲最发愁的事,而我心里却暗暗高兴。当母亲未提及时,我就抢先说出来:我愿意去乡下。
山区的小路细细弯弯,奇树、怪石、小桥、流水,起伏错落的村镇,都映入了我的眼帘。一点都不陌生,我拿起小画板像模像样地涂鸦起来,学校的老师说:“今后可以当小画家”,而我却说:“我长大了要当大画家”。
文革十年幻灭了我儿时的梦想,看到平时敬仰的前辈,都被扣上各种帽子加以劳动改造,我心里感到迷茫。
76年春回大地,祖国迎来了春天,儿时的梦想在脑海里重新萌发——我要实现理想——当一名大画家。于是我重操画笔,遍访名师,先后师从蜀中吴一峰、赵蕴玉、岑学恭、晏济元诸名家虚心学习,执着进取,为精益求精,更于中国书画函授大学得李可染、张仃、刘凌沧、王叔晖、黄胄等大师亲传。
跟上述老师学习,使我受益匪浅:这些老师除了精湛的艺术功底,最难能可贵的是深邃的眼光和高尚的道德情操。而道德的培养、人格的铸炼和情操的陶冶是一项长期的、艰苦卓绝的工程。中国古代读书人一贯提倡“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并且活到老、学到老、修身到老。孟子曰:“天将降大任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空乏其身,饿其体肤,故动心忍性,行弗乱其所为,增益其所不能”也强调要苦其心志、动心忍性,即是说要洗心革面,要在心灵上磨砺自己。人性的铸炼,情操的陶治,无论从内在积累,还是外部行为,很难用简单的考试和一般的操作(如义务劳动和助人)来进行判断和评估;只有经过长期的艰苦的磨砺、约束、自律才可能塑造出优雅的人性,高尚的情操和美好的品德。
只有达到这种思想境界的人,才能从无私奉献中获得快乐,因为他有净化的身心和庄严的思想。达到这种思想境界的人,才愿从勤奋和寂寞中打发时间。因为他知道只有在进取和奋争中,生命才能安住,人活着才有意义。无所事事是无聊、乏味的,任何一个有成就、有作为的名家、学者、伟人都是从勤奋和劳苦中产生的,不是在享乐安选中成长的。这类活生生的事例,古往今来层出不穷。耐得起岁寒的树是松柏,经得住苦修的人才能成为栋梁之才。正如明朝学者张履祥所言:“学者第一要看德器,德器深厚,所就必大,德器浅薄,虽成亦小”。
使我从憧憬到现实,从梦境到觉醒重要的一步是跟晏济元老师学书画。
想起跟晏济元老师学艺的过程,至今记忆犹新:记得70年代有幸拜蜀中著名书法家余兴公老先生学习书画,余老叫我交了几幅书画作品,看后问我曾跟谁学习过?我说:“没有跟谁学习,至今无老师。”余老又说:“我看你书画中有很多晏济元风格吆!老朋友晏济元现还在吗?你能亲得他的教导和指点多好吗!晏济元兄的书画高贵,雅致、富丽、清俊、华美,当年张大千先生在他画上题字:‘济元拟宋人布局,为此而运笔清润如玉若水,陈仲仁辈所谓作家士气兼到也’”。
当时在成都偶尔能见到晏济元老师中年时期的作品。那些作品令我震惊,撼动了我的心扉。吸引我一次又一次观摩、欣赏、学习,直到如痴如醉。临摹中更坚定了我一定要拜晏济元为师的信念。
老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70年代末有幸拜倒在他老人家门下。自登堂入室成为晏济元恩师关门弟子之后,我的书画艺术有了长足的进步:尤其是恩师长于使用重彩,擅于大青绿山水画法,更擅长于青绿山水,他把元明清各家各派在山水画上的用笔用色处理优点,运用到自己画面上,尤感到运笔变化无穷,水墨淋漓,色彩灵动而多变,这些擅长和特点对我的启迪、教育、感悟深远。
恩师还非常注重写生,晚年几次游桂林、登华山、黄山、峨眉山等,几乎走遍了大半个中国,在大自然中摄取养分“师古人”,更师“自然”,创作出具有中国传统技法,而在这技法中有创新,更有生活气息和时代气息的佳作。他还随时教导弟子“人谓书画之道,不能起群致妙者,多为先匠所囿,法度所拘;法度何能囿人,先匠又何能拘人耶?实则泥于成法,陷于守旧,既无法摆脱樊篱,又不能自辟蹊径,兼之昧于学用之病,所自囿耳。昔云大匠能诲人以规矩,不能使人巧,巧者,善学与不善学耳。善学者能为书画中龙,不善学者终为人仆。善学者必从规矩而入,亦必从规矩而出;入必深而能探奇发奥,出必奇而能化旧创新。故其成也,任遨游而邈云汉,从心所欲,无往不适。”以及国画要“学古敌古,创新破新”的艺术观点,精辟透彻、入木三分,使我终生受用不尽。
80年代末期,金风乍起的秋日,由于心意相通,我有幸在峨眉山报国寺拜会德高望重的通孝师父。在淡白、幽静的节能灯下,在不足10平方米的僧房里,洗耳恭听师父——通孝开讲净土宗大法。佛法是不二之法。因善根有二,一者常,二者无常。佛性非常非无常。是故不断,名为不二。一者善,二者不善,佛性非善非不善。是名不二。蕴之与界,凡夫见二,智者了达。其性无二,无二之性,即是佛性。”“善知识,菩提自性,本来清静,但用此心,直了成佛。五祖忍大师曾云:‘无上菩提须得言下识自本心,见自本性,不生不灭,于一切时中,念念自见,万法无滞,一真一切真,万境自如如。如如之心,即是真实,若如是见,即是无上菩提之自性也。’”
讲到此处,通孝师父话锋一转,说道:“末法时代当习净土宗,因末法众生善根浅,福报薄,业障重,退缘多;纵能修行,不易证果。如《大宝积经》云:‘末法亿亿人修行,罕一得道。惟依念佛,得了生死。《印光法师文钞》云:‘净土一门,三根普被,利钝全收。上之则观音、势至、文殊、普贤,不能超出其外;下之则五逆十恶,阿鼻种姓,亦可预入其中。使如来不开此法,则末世众生,欲即生了生脱死,便绝无企望矣。’净土法门是‘二力’法门。净土仗佛力,是易行法门。下手易而成功高,用力少而得效速。
净空法师云:‘学佛没有秘诀,印祖说:惟诚与敬。诚是不欺,心中不着一物,心中有一点即不能谓之诚。心中空空洞洞,一切放下,一切不执着,逆来顺受,未来的事情也不攀缘。’攀缘是一切苦的根本。‘无求品自高’;若求人,苦恼就来了。学佛的人有一份道粮就够了,要想成就,必须舍弃一切。定成就,一切都成就。其他定有出入,几天或几十天均可能,出定后仍散漫;念佛行住坐卧皆在定,是楞严大定,没有出入,可得到清静,故曰具足清静。修道是修通大涅磐之路,修成佛之道。成佛之道是大定,心中有定就是在道。修净土,念念之中有阿弥陀佛;若心中一时无阿弥陀佛,即离了道。阿弥陀佛即是信号,心中无即失去了航线。”
我当时听得如梦方醒,仿佛恍若二人,顿觉增添了奇妙的智慧,:“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了悟了人生之真谛。
中国书画艺术博大精深、历史悠远、积淀厚重,是八千年中华文明的奇葩,她典型地体现了东方艺术的空灵幽远、东方文化的清隽秀美。中国书画具有世界上任何艺术都无法达到和比拟的优势和特质,她走到经济一体化、文化多元化、政治和谐化的今天,已升华到世界艺术殿堂的顶端,成为人类文明家园的瑰宝。
中国的书画家肩负着陶冶高雅情操、铸炼高尚人格、净化人类心灵的重任。他们的书画艺术作品不仅赋予芸芸众生品格、情致而且传授深厚的人文涵养、哲学理念,给灯红酒绿、人欲横流、混沌社会中追逐名闻利养、荣华富贵的凡夫俗子们,带来了美的享受和心灵的慰贴,他震撼了红沙白浪中沉迷者的心灵,敲响了大千世界中昏昏欲睡者的晨钟。
王平等千万书画家愿做这辛勤的敲钟人。
王平(笔名石丰)
辛卯年壬辰月谷雨于蓉城